再死一次。
由于失血过多,身体还很虚弱,精神又处在随时可能崩溃的边缘,医院给他开了镇定剂,通过针头强行打进他的身体,以防他清醒时再度寻死。
霭沉足足在ICU里躺了半个月,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昏睡,没日没夜地昏睡,不愿意进食,只能靠各种药物维持生命。
半个月后,他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,体重足足掉了十斤。十二岁的男孩看起来异常单薄脆弱。
医院有医生护士巡房,看护24小时陪同,他没机会做出伤害自身的行为。他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,任由医生每天替换药水,摆布他的身体。
右腕的伤口已经被缝合,厚厚纱布裹着,手背上插着滞留针。
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,拒绝与外界沟通,不吃不喝,变相地以另一种方式折磨自己。
他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死去。
直到某天夜里,他再一次因为噩梦惊醒,大脑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昏昏沉沉,可他依然清楚记得那个梦境,重回到那一天,亲眼看见母亲吊死在家里的天花板上。
他浑身冷汗,双目赫然睁大,胸腔剧烈地喘促。
本能动了动手,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,自己的手一直被身旁的人牵着。
他沿着那只小手的方向望过去。
夜晚病房安静,耳旁只有仪器微弱的滴鸣,月光沿着窗棂洒进,女孩趴在床头熟睡的模样乖巧而温顺。
他噩梦惊醒,手上不自觉地用力,似乎捏疼了她。她睡梦中被打扰,眉心轻微拧起,小嘴唔哝了声。
她小手挠了挠鼻尖,只是离开他一小会儿,很快又重新牵住了他。
怕他会偷偷溜走似的,紧紧牵着他,一根根揪着他的手指头,小手软乎乎的,但很温暖。
现在不过晚上八点,他因为安眠药的作用不分昼夜地昏睡,连她什么时候进来也不知道。
霭沉就这么无声看了她一会儿,试图缓慢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。
病房被推开,走进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。
明湘雅略微惊讶,“你总算醒了。”
霭沉望着面前的一大一小。他想,那个大概是女孩子的母亲,她们长得很像,气质也像。
明湘雅今晚是带明晞一起来的,她去办公室和主任沟通后续治疗方案,明晞便先到病房等她。
刚开始明晞还趴在床边做功课,就这一会儿的功夫,睡得比病人还香。
明湘雅拿来小外套给明晞披上,在床边坐下,问他:“感觉好点了吗?”
霭沉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眼睫很慢才眨动一下,不带情绪。
他没有沟通的**。
明湘雅不急不缓:“听小晞说你们是同学,叫柳永对吗?告诉阿姨,为什么要这样做。”
霭沉的手藏在被子底下,明湘雅留意到,他正在掐自己右腕上的伤口。
医生提醒过明湘雅,即使这次能够侥幸救回,他大概率还会再自杀。即使死不了也极有可能发展成病态的自残行为。
明湘雅站起来,把男孩被子下面的手拿开。他试图挣扎,被她摁住。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,身体又很虚弱,力气是敌不过大人的。
伤口被掐裂了,纱布浸得鲜红一片。
出身使然,明湘雅其实并不擅长安慰别人,但对象是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,她语气还是尽可能放得温和。
明湘雅静静凝望他,“你的遭遇我很同情,但死亡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,你还那么小,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,不应该就这样放弃。”
“我只救你一次,如果你下次还是要自杀,我不会再救你。我不喜欢做无用功的事,所以我希望你能把我今天说的话听进去,知道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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